Thran

江湖梦【蔺苏

林殊一直有个江湖梦，他依稀的记得小时候曾随父亲远游，脱下甲胄的林帅好像年轻许多，他把小林殊的锦衣华服也换成了平常的粗布衣服，晋阳公主在府前把不多的行李递给两父子，无奈的笑：“你们啊，可别太贪玩。”

小林殊郑重的点点头，转眼骑马出了城就不停的催促父亲跑快一点再快一点。

他跟随父亲走访了好多名山大川，披着袈裟的和尚慈悲的笑着，能做一手好斋宴；风韵犹存的寡妇性子泼辣得很，却对林殊很好，常给他些花生吃；也有侠客轻功了得，一袭白衣飞檐走壁，好潇洒。

林殊也结识了很多朋友，有员外家公子，纨绔却不乏豪情；也有哪个庄主家女儿，温温婉婉的，害羞的拉着林殊的手问你留下好不好？他想想京里的霓凰，还是摇了摇头。

林帅摸摸儿子的头：“喜欢江湖吗？”

小林殊大力点点头：“喜欢！”

“那你最喜欢什么呢？”

小孩儿认真的想了想，说：“蔺晨。”

林帅挺惊奇，蔺晨是琅琊阁的少阁主，比林殊大一点，鬼灵精怪的孩子，经常和林殊做对，逗得他吱呀跳脚，林燮还以为儿子不喜欢他。

但父亲不知道，蔺晨就是小小的林殊心中的江湖人模样——他漂亮，超脱，玩世不恭却天生侠气，还给林殊说很多江湖上快意恩仇的故事，他曾骄傲的对林殊说，有机会让你也做一次江湖人。

沉浸在江湖故事里的小林殊想了想，还是摇摇头：“我当不了江湖人。”再怎么无忧无虑，他也是林燮的儿子，赤焰军的少帅，归宿终究是在战场——这个道理，林殊很小就懂。

更何况林殊也不是无忧无虑的，朝堂风云变幻，人心诡桀，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和一场毫无根据的猜忌就能湮灭七万的性命。梅岭一役，世间再无赤焰少帅林殊，只多了一个复仇的厉鬼梅长苏。

他上琅琊上拔去火寒毒，当年粉雕玉琢的少阁主已是及冠，洒脱不羁的模样，剑舞翩跹一时无两，还是那个梅长苏心里快意超然的模样。然而自己已面目全非，孱弱而阴诡，不复当年。

蔺晨在剑坪上舞剑，英姿飒沓，周围的雪花似乎都围着那人轻扬起舞，梅长苏畏寒的拥着狐裘里拂过自己陌生的掌纹，曾经挽弓射月的手变得这般无力，常年征战而留下的剑茧也消失，再也不可能当个江湖人了。

蔺晨收剑势翩然回到梅长苏身边，打断他的愁绪，笑嘻嘻的说：“恭喜梅宗主把江左盟收入囊中，从此后你在江湖上，就算站稳脚跟了。”

梅长苏笑着横他一眼，什么也没说。

蔺晨其实也一直知道梅长苏不是个江湖人，他阴柔睿智却雄心万丈，永远学不会江湖人怀碧钓江的悠闲与洒脱。

他的心，一直都是一片冰封战场，只等狼烟重起，那个名叫林殊的少年就会跨上战马重回修罗场。

但好在上天垂怜，给了梅长苏十四年时间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立足江湖而重回朝堂，却从来没有好好看看当初林殊最爱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。

蔺晨心里苦他煎熬一纪有余，心中早已除了家国天下再没其他，面上却兴高采烈地说要带他去小灵峡看佛光，抚仙湖喝仙露茶，只为博那人舒颜一笑，让他想起当年见过的美景。

梅长苏浅笑着一一应下，却从未打算实现——那样的美景，也不是一个已死的恶鬼可以品味的。

这一世不能做飒沓翩跹的江湖游侠了，那么就让林殊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吧。

梅长苏得了冰续丹，搅弄风云的诡谲之士得偿夙愿变回了那个横刀立马的将军，身后旌旗烈烈，战场狼烟和战马嘶鸣是对梅长苏最后的祭奠。

他满身是血的倒在蔺晨怀里，肩上残箭还在震颤，那个梅长苏心中最洒脱超群的人此时脸上满是绝望和执念。

“让我救你，我能救你。”蔺晨用力按在梅长苏的伤口，声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颤抖。

梅长苏伸手扶过他的眼眉，视野里血光模糊得只能看见那人眼里像瑶池里揉碎的星光，他笑道：“执念太深，哪还有半分江湖人的快意？”

“我不理！”蔺晨咬牙切齿，把那具渐渐没了温度的身体牢牢按在怀里：“我能救你，就算放弃一切我也要救你！”

泪水终于从蔺晨眼眶滑落，一滴冰凉落在梅长苏颊边。那是他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一夜春雨吹开了塌边的窗户，落红掉进雨滴打在林殊脸上，他恍恍惚惚醒来，一室冷意。

萧景琰正在案边吃橘子，见他醒来便笑道：“你睡得可够久的，昨天又去哪玩了？”

林殊睡意未退，挠挠头想了想：“忘了。”

萧景琰嗤笑：“还忘了，睡着了都在喊人家名字，蔺晨又是哪家美人儿？”

林殊想了想，有个白衣的身影在脑中一晃而过：“好像…是个江湖人？”



*



来，吃糖（dao）

活生生的栗子教育我们不能轻易和人打赌啊同志们！打赌输了一篇糖（dao）可怎好啊！